王羨榮
8月21日《周口晚報》刊登了童建軍的《李家大院前傳》,我接著寫一篇《李家大院后傳》,以便將李家大院前前后后發(fā)生的事情,向讀者作一簡單介紹。
李家大院的主院位于北新街路西,即童建軍拍攝圖片中走馬門樓的對面,是李國瑗的伯伯和父親留下來的,由李國瑗居住。
李國瑗,字紹蘧,因排行第八,周家口人送其外號“李八少”。 李國瑗生于1887年,開明人士,義士,慈善企業(yè)家,1918年競選為河南省議會議員,任河南省財政廳秘書、商水縣議會議員、縣參事室參事。他子承父業(yè),繼續(xù)經(jīng)營周口和西華的萬畝良田,以及北京、開封等地的多處生意。周口西郊王莊一帶的農(nóng)民都是他的佃農(nóng),西華也有他的佃農(nóng)。李家在商水城關(guān)開設(shè)當鋪一座,在周家口磨盤街開設(shè)德恒祥銀號一座,在老街路西開設(shè)當鋪一座。李國瑗學習父親李延英的上善若水美德,關(guān)心群眾,名聲越來越高。他將李家大院慢慢擴展壯大,逐漸成為一座華麗壯觀、遠近聞名的大院。李國瑗在新街、老街做生意的小院和他近門居住的小院都是李家大院的一部分。
筆者居住在周口北新街路西,與李國瑗的住宅隔三個門。新中國成立前,他的兒子李名遵、李名邁和李名遙(清華大學教授,已退休)都在文化街三小上學。我與李國瑗的小兒子李名遙是同班同學,也是好朋友,因住得近,經(jīng)常去他家玩。李名遙的母親是李國瑗的第五位夫人,室內(nèi)有丫鬟傭人。她很有才干。前邊的幾位太太,不愿操心家事,安居享福。李國瑗每天在外邊忙碌,家里的事無暇過問。唯獨李名遙的母親不肯閑著,幫助料理家務(wù),安排得頭頭是道,深受傭人們的尊敬,也得到李國瑗的喜歡。我有時在李名遙家與他一起寫作業(yè),因為我們兩個學習好,作業(yè)很快就能寫完。當時,學校很重視學生寫毛筆字,每天要交大小字各一篇,我們也都能很快寫完。為此,李名遙的母親很喜歡我倆在一起寫作業(yè),有時還留我在他家吃飯。
李國瑗風度儒雅,面容白皙,穿著雖然比較樸素,但走路頗有精神。我見到他,就趕快停下腳步,向他鞠躬喊一聲:“李伯伯好!”他很是和藹可親,用手拍著我的頭,說:“好孩子,你和名遙要好好學習,與同學們團結(jié)好,爭取將來當國家的棟梁。”
我印象最深的是,他家的住宅設(shè)計豪華、合理,居住方便,占地約30畝,坐西向東。走進大門,是一個四合院,有南北屋各5間,西屋是一間約100平方米的大會客廳。通過客廳南北兩側(cè)進入中院,南、北、西屋都是明三暗五的臥室。通過西屋兩側(cè)進入后院,這里與中院建筑格局大體相同,不同的是上面有二層樓房。全院均是青磚鋪地,走廊回繞,可避免日曬雨淋。所有房屋都是磚木結(jié)構(gòu),屋頂有各種脊獸。通過后院西行,有一個后門,可通文化街。
李家大院的后花園設(shè)計精湛,美觀宜人。從李國瑗住宅后院向北,有一個小門,打開小門,可見一座華麗的花園,迎面有一個荷花池塘攔著去路,需通過一座小橋西行才能進入花園,真乃“小橋流水,曲徑通幽”。過了小橋,滿眼皆是名花異樹,鳥語花香,使人眼花繚亂。正中間是座青石假山,可拾級攀登。西墻邊是一片茂密的竹林,郁郁蔥蔥、節(jié)節(jié)向上、挺拔剛勁。我和李名遙常在他家花園里玩耍。
這座豪華宅院,是典型的明清時期建筑,尤其是花園,與號稱“周口大觀園”的黃杏樵別墅花園和田家花園,合稱周家口著名的三大花園。
1948年,周口市人民政府成立,就在這座氣派的李家大院辦公。當時,我在周口市人民政府合作科(供銷社前身)上班,在李家大院后院辦公,也因此對李家大院更加熟悉。
1953年,淮陽專區(qū)撤銷,與商丘專區(qū)合并,我被調(diào)到商丘地區(qū)供銷社辦公室。周口市被改為周口鎮(zhèn),歸商水縣管轄,商水縣直機關(guān)搬到周口,商水縣政府在李家大院辦公。1965年,設(shè)立周口專區(qū),周口為專署駐地,稱周口鎮(zhèn)。1980年,周口鎮(zhèn)恢復為周口市。李家大院被周口地區(qū)安裝公司和計量管理所占用。20世紀80年代,周口地區(qū)安裝公司和計量管理所先后搬出,在李家大院接著建了七八座樓房,后來成為安裝公司和計量管理所等單位的家屬院。從此,著名的李家大院主院被全部拆除,連片老磚瓦也找不到了,實在可惜。北新街路東從北向南的幾座小院子,是李國瑗做生意的房子,由他的近門居住。其中,有李名玉、李名山的小院。再向南也是李家大院的一部分,是李振、李昌實、李符實和李磊實的住宅,如今他們都已遷出。整個北新街,李家的大小住宅占三分之二。老街北頭路西的李家當鋪等幾個小院兒,也都屬于李家大院的范圍,新中國成立后,由周口市婦聯(lián)等單位占用。
李國瑗愛護窮人,逢年過節(jié)或者誰家有事過不去向他求助,他都不惜財物解囊相助。他一生做了多少好事,誰也說不清,但是有幾件大事,周口的老年人都還記得。
不惜用糧食堵洪水。1917年夏,周家口沙潁河上游連降暴雨,河水猛漲,幾乎與河堤持平,兩岸河堤不斷出現(xiàn)險工。有一天,南寨平王廟(現(xiàn)為周口市文化小學)后內(nèi)堤出現(xiàn)塌方,水往上涌,就近難以取土堵口子,危險萬狀。在千鈞一發(fā)之際,李國瑗毅然打開糧倉,讓群眾用麻袋裝成糧包,火速運至潰堤處,將水口堵住,使周家口南寨轉(zhuǎn)危為安。此舉,不僅保全了周家口南岸人民生命財產(chǎn)的安全,也避免了商水、項城、沈丘等地遭受水災(zāi),人們深受感動。
自出巨資,贖回“肉票”。1923年10月1日,魯山縣大桿匪首路老九率領(lǐng)500余人,打進周家口,綁架“肉票”百余人,其中有李國瑗。匪徒將“肉票”拉到商水鄧城附近,為了要錢逐個拷打?!叭馄薄北淮虻妙^破血流,可大部分是貧苦群眾,哪里有錢。當時,李國瑗挺身而出,指著群眾對匪首說:“這些人都是街市貧民,再打也拿不出錢來,將他們放回吧,錢由我一人負責?!睏U首看李國瑗有錢,獅子大張口,出口便要30萬銀元。李國瑗答應(yīng)下來,叫家人籌措贖金,用車載著交付土匪。所有“肉票”因此得到釋放,回家與親人團聚,都感動得抱頭痛哭,紛紛表示不忘李國瑗的大恩大德。
想方設(shè)法支援抗洪。1931年初秋,賈魯河上游連降大雨,山洪暴發(fā),一夜之間河水漲至平漕。周家口北岸高莊、朱莊附近,雖經(jīng)地方士紳組織廣大群眾積極防護舊河堤,但水位仍然有升無降,滾滾黃水向東泛濫,淹沒東部農(nóng)田。為了保護周家口北寨,廣大群眾不畏艱苦、不避風雨,夜以繼日地堅守在高莊大堤上。李國瑗為了支援、鼓舞群眾,加強抗洪力量,自己出資,將周家口街上所有的賣饃攤販組織起來,購買了他們每天所有的饅頭,送往搶險工地,天天如此,讓群眾吃飽肚子以助抗洪。李國瑗還組織佃農(nóng)砍伐農(nóng)村自家的樹木運往河堤,供打樁堵水使用。群眾經(jīng)過十多天的奮戰(zhàn),終于戰(zhàn)勝了洪水,保住了周家口河北岸群眾的生命財產(chǎn)。
幫助群眾,賑濟災(zāi)民。民國初年,周家口不斷發(fā)生水災(zāi)、旱災(zāi)、蝗蟲災(zāi)害,貧苦百姓面臨饑餓和死亡的危險。每遇災(zāi)荒之年,李國瑗總是組織力量,在周家口、商水和淮陽設(shè)立粥廠,向災(zāi)民供應(yīng)米粥,多少年來共設(shè)多少粥廠、賑濟多少災(zāi)民已無從計算。
新中國成立初期,遇到汛期,周口附近河道出現(xiàn)多處險工,由于國家財政困難,周口市人民政府建設(shè)財力有限,無力治理全部險工,在緊要關(guān)頭,李國瑗總是挺身而出,大力相助,修好了張埠口、康灣等處險工,保證了南北兩岸老百姓的安全,深受周口廣大群眾的稱贊。
1949年,李國瑗攜家眷從開封回到周口,受到周口市人民政府的歡迎和熱情接待,被聘為周口市各界人民代表大會代表。他為人樂善好施、和睦鄰里,親朋之間如因婚喪大事或其他情況有困難時,只要向他求助,無不解囊相贈,從不計償。因此,人們對他都很感激和尊敬。如今,周口八九十歲的老人都還記得他的事跡。但由于李國瑗操心過度,身體多病,久治無效,于1950年底去世,享年63歲。